6月28日，广州耀华17名戏剧课学生把著名音乐剧《悲惨世界》搬上舞台，为本学年划上句点。

这出音乐剧对于毕业生Kyle来说更是意义非凡。这是他在学校戏剧舞台上第八次担任主角，也是他在耀华的最后一场演出。

暑假过后，Kyle将步入在舞台表演艺术领域位列前茅的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学习戏剧，走向更大更专业的平台。

耀华，是这个曾经的“刺头”、“网瘾少年”的起点。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inging the songs of angry men?
It is the music of the people
Who will not be slaves again!
……

经典的终曲完结，掌声和欢呼声顿时淹没了广州耀华的礼堂。

作为广州耀华的年度大戏，他们用一个学期的排练准备，换来了舞台上一个半小时的精彩表演。伴着谢幕音乐，全体演员伸出右手，带领观众先后向舞台监督、声乐老师Tina和戏剧老师Jemma致敬。

不知从何时开始，泪水已在台上台下人眼眶滚动。“这是一段长长的旅程，我会想起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Jemma哽咽着回应大声喊她名字的演员：“所有的努力达成了今天的表演，这是结束这一学年的最好方式。”

站在舞台中央的“冉阿让”Kyle隐藏不住自己的眼泪。这场《悲惨世界》是戏剧课学生本学年的成果汇报，对于今年的毕业生Kyle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这是他在学校戏剧舞台上第八次担任主角，也是他在耀华的最后一场演出。暑假过后，Kyle将步入在舞台表演艺术领域位列前茅的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学习戏剧，走向更大更专业的平台。

耀华是他的起点。

被接纳的个性少年

上午九点，戏剧准时开场。

在苦役犯劳作的歌声中，身着双排扣黑色长风衣的Kevin第一个踏上舞台。虽然他自称平日里喜欢站得七歪八扭，但在这一刻，作为警官沙威，他昂着头，背挺得笔直，背着手在舞台上威严地踱步。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个小时里，Kimi等学生起义军的英勇牺牲、Lily所饰爱潘妮的暗恋、Cici扮演的珂赛特与Andy演的马吕斯之间的爱情故事轮番上演。

Kyle在这部戏里饰演男一号冉阿让。这个角色跨度大，演起来颇有难度。

出场时，他是服19年苦役之后刚获假释的囚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顶着饥饿瑟缩着寻求生计。再次出现，他已经成为了体面的工厂主兼市长，却要躲避沙威追捕，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到后来，Kyle还需要演出一位爱护养女的父亲形象，一直演到他生命的终点。

“他们都是舞台上的明星！”正式演出前一天，戏剧老师Jemma望着在台上排练的学生毫不掩饰对爱徒的骄傲。

Jemma来自英国，曾是演员的她，善于发掘戏剧的好苗子。

从Kyle十年级第一次演绎莎士比亚的戏剧片段起，她就确信他是一个好演员。

那时Kyle与对手比剑决斗，麦克风突然脱落，他毫不迟疑地借由挥剑动作甩开它，丝毫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乱了阵脚或脱离角色。

Cici在九年级下学期转学来耀华，Jemma偶然地听到她在楼道里唱歌，立刻邀请她参加学校音乐剧的选角面试。

不过，这些小明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在以前，他们甚至都不是受老师欢迎的人。

在来到耀华之前，Cici就读于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说起那时的“上台”，她的经历通常是，在升国旗时被点名叫上去，在全校面前通报批评。用她的话说，“罪行累累”，不是传统好学生。

Kyle更是出格，在以前的学校里因为多次当面顶撞老师、不服权威管教而不受待见。他还爱打游戏，在耀华期间曾因为想成为职业电竞选手而一度退学。

来到耀华之后，Cici接收到的不再是对“坏学生”的打击和压制。

在上课依然不守纪律，频频打断Jemma讲话之后，Jemma给她写了一段评语：“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你只是不愿意。如果你愿意去做，你会有很大的成就。我相信你，你的终点不在这里，你的圈子也不是耀华，你会走得更远。”

读到这段话时，Cici被触动了。

“老师在我身上放了很大的信任，从那个时候我也才开始去信任自己。”通过身边老师的言传身教，她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渐渐地改变一些不好的习惯。

Kevin也有同样的感受：“这里的老师对你很尊重，你就会也去尊重他。”

在Kyle坚持退学回家打游戏的日子里，校长和Jemma依然为他保留参加学校戏剧排练的机会。最终，Kyle在游戏世界反倒有了新的领悟——“只有先当学霸才能当电竞冠军”，被自己热爱的戏剧拉回了校园。

对于学生叛逆的事迹，Jemma并不介意。

“每个人在生活里都会犯错误，尤其是作为一个孩子，你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受到影响，你会遇到错误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一个坏人。每个人都应该获得机会，我不认为我们可以轻易去评判别人。”

自由冒险的空间

在Jemma的课堂上，没有说教，没有死记硬背，也没有标准答案。她的 “黑匣子”戏剧教室里不设桌椅，用Kyle的话说，“可以在地上打滚”。

让Kimi感觉诧异的是，Jemma“真的尊重每一个人的主见”，在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宣布本节课内容之后，Jemma可以把半节课甚至整节课的时间交给学生去讨论、制作道具或者创作剧本。

演员出身的Jemma从来不把自己放在教师的位置上。“我们是戏剧上的同伴，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的位置并不比他们高。”每一个想法都得到善意的鼓励，她平等地倾听，提出建议，然后由同学自己尝试和决定。

不必害怕说错，不用担心出丑。这些有着奇思妙想和独立思考、有的还被刻板教育打压过的孩子，在耀华的戏剧课堂上找到了遵循自我、自由发挥的空间。

他们创作了以杨永信为原型的社会题材短剧《Good Girl》等原创作品，从剧本草稿到上台演出，从头到尾自己搭建起来，大家都很有成就感。

不过，戏剧学习并不是放飞自我这么简单。

Kimi曾经以为戏剧课是一个轻松的避风港，但是随着学习的深入，他发现，“百分之百投入才会更好玩”。

Kyle下了苦功。为了提升英语水平，更好地掌握台词，他用四个软件同时打卡背单词，坚持了两年。

他反复回看自己表演的录像，不断修正“假”的部分，还参加了耶鲁大学的戏剧夏校——美国国家学生领导力峰会的戏剧表演课程。

Cici进入戏痴的状态，常常晚上在家模拟戏剧的场景，代入人物尝试表演，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起床。

Jemma给了她施展才华的空间，让热衷钻研每个角色的她担任副导演。为了吃透《悲惨世界》，演员把原著小说、各个版本的音乐剧录像和电影看了无数遍，把握历史时代和创作背景，理解人物，揣摩不同演员的处理。

除了排演经典的戏剧，Jemma还会带领大家做一些有挑战性的戏剧尝试。

几周前，他们在“黑匣子”剧场上演了短剧《抑郁症》，演员饰演一个人的分身，吐诉自杀者的内心独白。

“我喜欢用舞台作为人们谈论问题的一种方式，这样我们就可以探讨，我们在社会中的角色如何才能有所帮助。”

她特地安排一些教师观众坐在舞台区域，希望他们能够发现迹象，“有时在学校的孩子即便是面对家庭作业的问题也有无法面对、不堪重负的时刻，我们必须更了解学生，必须能够更好地与他们沟通。”

一段旅程 一个起点

成长是显而易见的。学生最普遍的感受是自己变得自信了，敢于表达自我。

Cici从对公开讲话紧张到反胃，到可以负责带家长逛校园，敢于去竞选学生会，担任摇滚乐队主唱。学霸Andy在舞台上找到了宣泄情感的出口。

Kevin九年级演《万物理论》时还会在台上卡壳，如今已经可以驾驭长长的独白。接到沙威这个角色时，他从“又演坏人”逐步开始理解这个人物对信条的坚守。

同理心也随着接触的戏剧作品的增加而被培养起来，过去Cici会讨厌一些角色，但在《悲惨世界》里，即便是粗俗贪婪的酒馆老板也不会让她厌恶，她开始理解社会底层人物迫于生存的扭曲和挣扎。

他们还建立了默契和责任感。Kevin说：“我会把戏剧当成是大家的作品，非常认真去完成。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拖累了大家。”

对于Kyle这位个性学生来说，戏剧更让他突围而出，有机会选择一条很少人走过的路——前往美国深造，将戏剧作为大学专业。

Jemma希望更多人能体会到戏剧的价值。

“你不必因为戏剧而成为一名演员，戏剧可以在各个方面帮助你，它关乎团队合作、领导才能、沟通技巧和自由。所有这些对于一个商务人士来说仍然很重要。你越自信，你拥有的技能越多，你与人进行良好沟通的能力也会增加。”

《悲惨世界》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圆满落幕。华籍校长尚尔娜被大家的表演感动得频频落泪。她不曾错过每一次年度大戏，在她眼里，孩子是在“用心灵演绎”。

更让她骄傲的是，她见证了学生找到自己的舞台。

Cici一直想走音乐道路，通过在学校音乐剧的锻炼，她的决心更加坚定，家人却希望她涉足其他领域。就在几周前，她终于说服了父母，接下来继续往音乐方面发展。Kyle在申请大学专业时也是锁定了就要学戏剧。

尚校长说：“孩子能够跟父母谈，能够坚持走自己的道路，我觉得这是我们学校教育最成功的地方。可能我这代人父母说学电子商务就去学电子商务，说工商管理好那就去工商管理。可这些孩子非常执着，他们是真的有自己的梦想，而且勇敢地去追自己的梦想，这一点非常棒。”

谢幕的时候，几乎每一名演员都流泪了。站在中间的Kyle哭红了眼睛。对耀华的舞台，他有太多感动和不舍。结束了在耀华的戏剧之旅，他将踏上了新的征程。

6月初，他作为耀华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典礼演讲时说：“Kyle is about to answer a curtain call at Yew Wah, but the light on the stage would be ever-shining.”

他们就要在耀华谢幕了，但舞台上的光会永远闪亮。